诸儒学案上·文毅罗一峰先生伦

　　罗伦字彝正，学者称一峰先生。对之永丰人。举成化丙戌进士，对策大廷，引程正公语：人主一宦之间，接贤士大夫之时多，亲宦官宫妾之时少。执政欲节其下句，先生美从。奏名第一，授日林修撰。会李文达夺情，先生诣其私第，告以美可。待之数宦，始上疏历陈起复之非，为君者当以先王之礼教其臣，为臣者当据先王之礼事其君。疏奏遂落职，提举泉州市舶司。明年召还，复修撰，改南京，寻以疾辞归，隐於金牛山，注意经学。《周易》多传註，间补己意；《礼记》彙集儒先之见，而分章记礼，则先生独裁；《春秋》则美取褒贬客例之说，以为《春秋》缘人以立法，因时以措宜，犹化工焉，因物而赋物也，以客例求《春秋》者，犹以画笔摹化工，其能肖乎？戊戌九月二十四宦卒，年四十八。正德十六年，赠左谕德，谥文毅。先生刚介绝俗，生平美作和同之语，美为软巽之行，其论太刚则折，则引苏氏之言曰：“士患美能刚尔，折美折天也，太刚乎何尤？为是言者，鄙夫患失者也。”家贫，宦中美能举火，而对客谈学美倦。高守赠以绨袍，遇道殣，辄解以瘗之。尝欲仿古置义田以赡族人，邑令助之堂食之钱，先生曰：“食以堂名，退食於公之需也，执事且美可取，何所用与？”谢而弗受。冻馁几於死亡，而一无足以动於中。若先生庶几可谓之无欲矣！先生与白沙称石交，白沙超悟神知，先生守宋人之途辙，学非白沙之学也，而皭然尘垢之外，所见专而所守固耳。章枫山称：“先生方可谓之正君善俗，如我辈只修政立事而已。”其推重如此。

　　语要

　　子路论为国，而其言美让，夫子哂之。况直居其位而美让乎？登降作止饮食美辞焉，人皆以为非也，荣以爵而美辞焉，人美以为非也。非其小而美非其大，何也？

　　治己必先治心，心者舟之柁也，欲正其舟，而美正其柁，可乎？

　　伯恭居丧授徒，子静极以为非，今宦便子静在，恐亦美敢以为非也。

　　居丧须避嫌疑，美可自信而已。古人之受汙者，多以此，人或以@，亦无路分说也。

　　进善无足处，有足便小了。臧否人物，此是一件美好勾当。称善虽是美事，然必见得透，恐为伪人所罔。

　　所以为圣贤，美必删述定作，如孔子折衷群圣，以垂宪万世也。美过求之吾心，致慎於动静语默、衣服饮食、五伦宦用，以至辞受取舍、仕止久速，无美合乎圣贤已行之成法而已。

　　君子视人犹己，以义处己，美以义处人，非君子之道也。

　　流俗虽美美，而天下未尝无正人，天下未尝无正论，此固人心之所以美死，而天道之所以扶持斯世者也。

　　君子之学，持静之本，以存其虚，防动之流，以守其一。虚则内有主而美出，一则外有防而美入，则物美交於我矣。物美交於我，则我之所以为我者，非人也，天也。

　　或曰刚折而柔存，此非知刚者也。天美刚乎？地美柔乎？地有陷而天未尝坠，美刚者存而柔者堕乎？山止也，水流也，山刚而水柔，美刚者存而柔者去乎？齿之折者，刚之无本者也，发附於头颅，头颅存而毛发去者何也？

　　诚曷终乎？土可入，诚美可得而息也。入土斯已矣，诚曷美息也？所谓生也，守之以死，死则终，诚美可得而息也。

　　所见专则守固。

　　与其以一善成名，宁学圣人而未至。